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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5 章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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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己知道了。

做大哥的弟弟,就要足夠優秀,這樣才能站在大哥的身邊。

明樓原不知道,後來知道,現在也知道。苦難磨練人,使鐵成鋼,使金子發光。

“你什麽時候也不會管自己臉上的表情了?”明樓見明誠沖沖地回來,絲毫不管明鏡在場,一點也不收斂神色。

“自己家裏,你少說幾句。”明鏡拍了明樓一下,“你大哥安排好了?”

“我說了我才是他大哥。”明樓對明鏡強調,“要是哪日他也對著別人喊大姐,你怎麽想?”

明鏡扁扁嘴,甩手上樓,“說不過你。”

明樓叫明誠進房間說話。

明誠直接把自己扔在明樓房間的沙發上,“我真的……他怎麽……”

明樓笑,“啊,我們阿誠都混成人精了,結果親兄長那麽……真可愛。”他想象得出來方孟敖幹了什麽好事,無非就是……稍微天真了一些,“你以前處處袒護明臺,現在氣什麽?”

如果冒出來的是弟弟,明誠還未必那麽生氣。

“說了些不太好的話……”明誠頓了頓,“是,上戰場,上前線,好男兒都該做的事。如果可以,誰不想真的拿槍就上戰場,身前身後,都沒有罵名。”

不用在黑暗裏,骯臟地死去。

“上海灘,也是一個戰場。”明樓看著窗外的夜色,“你我都是戰士。”

明誠想想今日,新年的第一日,就這麽大一場風波,自己二十年來的日子翻天覆地,還逼得他大年初一出門辦事,又大吵了一架,總覺得有些委屈。

面對著明樓,這點委屈,越發地大了。

明樓哪裏不知道他想什麽?自己看著長大的人。明誠自己一個人的時候,像當年獨自在伏龍芝軍校的時候,可是什麽委屈都能受的。

他招了招手,明誠便過去,俯下身,去貼了貼他的臉頰。

明樓伸手抱住了他。

明誠大約是嫌這個姿勢不舒服,索性跪坐在了地上,伏在了明樓的膝上,墊著自己的腦袋。“地上不冷?”

“我去你床上,躺暖和了,你又要轟我回房間。”明誠就連輕聲說話的時候,都帶著胸腔的共鳴,“大哥,這些年,是你教會了我什麽是兄長,什麽是親情,什麽是責任。”

明樓推了推他,讓他起來,叫明誠坐他書桌上。

“你是一個善良的孩子,”這個角度,明樓需要仰視,才能看見明誠的眼睛,“血緣之親不可斷,然而……這聲‘大哥’,我希望只是叫我的。”

“大哥……哥哥。”明誠伸手,摟住了明樓的脖子。兩人頭靠著頭,臉貼著臉,耳鬢廝磨。

明樓撫摸著明誠瘦削的脊背,一下一下的。

這個孩子,從小就執著地要站在他的身邊。不是依靠,不是藤蔓,是另一個他。

明樓走上這條路的時候,從一開始的為了民國政府,所謂的軍統,到了為了自己的主義,選擇了信仰,而後,越陷越深,偽裝一重接著一重,畫皮一具接著一具。

他不知道什麽時候是盡頭。自己真正的血肉,長年地不能見到陽光。會不會等到那一日可以卸去所有的時候,得到的,只是一具內裏早已腐爛殆盡的軀殼呢?

那時候他看明誠,那麽溫柔善良,平和無雙,在家裏,窗臺邊,午後的陽光下,安靜地畫著畫。幾筆風景,幾筆人物。

或是晚間的夕陽裏,一雙舉世無雙的手,一曲綿延悠遠的鋼琴曲調。

他從來不想明誠走自己的路。

“我要站在大哥身邊。”

那時候,暴怒的明樓將明誠拖回了住處。王天風識人意,並沒有跟回來。那一夜的血雨腥風,時至今日想起來,明樓都膽寒。

死得如果不是煙缸,是青瓷,他該怎麽辦?瓷器碎裂之後,還有他的阿誠麽?

“為什麽?”明樓看著跪在地上的安靜如初的青年,室內溫暖,他身上的雪水化了一地,臉色通紅,“我們之前早已坦誠,這樣的感情縱使萬劫不覆,你也有我,你何苦至此?”

“不站在大哥的身邊,我如何知道,大哥是什麽樣的感情?”明誠擡頭看他,那雙眼睛,在對著他的時候,從始至終,毫無雜質,“我不確定大哥走的是什麽路,但是我堅信,不管是軍統,還是共產黨,哪怕是美國,大哥能走的,我就一定能走。我讀的都是和大哥一樣的書,我走共產主義的信仰之路,我相信,不管大哥在不在,在哪裏,我們,始終都會殊途同歸。”

好一個殊途同歸。

明誠太聰明,很多事情,看得太透。包括他明樓。

“哥哥,你饒了我,也饒了你自己,一個人走,不苦麽?”

明樓看著這個自己一手帶起來的孩子,終於知道,原來自己的軟肋,最痛的地方,來自於哪裏了。

“我不希望我親手帶給你這樣的痛苦,假使他日,兄弟之間,兵槍相見,你我如何自處?”

“阿誠的槍,永遠不會指向哥哥。”明誠跪行幾步,抱著他的小腿,“如果哥哥的槍指向我,那是我的命。”

你的槍指向我,也是我的命。明樓在心裏認定了。

“你在想以前的事情。”明誠吻吻明樓的耳背。

“我們阿誠越來越有本事了,都會讀心術了。”明樓拍拍他,“明日什麽打算?”

原本明樓是想忙裏偷閑,和明誠在家好好呆幾日的,現下看來不太可能了,“你兄長有沒有說要通知重慶家裏還是怎麽樣?”

“他又不是特工,能怎麽樣,大概是等回印度之後,像以前寄家書一樣,把信捎回去吧。”明誠說起這些事總是有些怏怏的。

血緣之親不可斷,然而這些年的辛苦,和那個從未謀面的家,距離太遠了。

明樓知道明誠替方孟敖傳遞點消息是輕而易舉的事情,前日明誠楞是還通過別人的商業電臺給明臺遞了大姐的囑托——也就是些噓寒問暖問問小侄子的閑話。

至於明誠偷偷背著他給明臺送的東西也是多了去了。現下他既然沒有提幫方孟敖的忙,估計也真是氣狠了。

“這次的長遠任務……”明樓語帶提醒,明臺去潛伏的,可是明誠親爹的眼皮底下。

“公事公辦。”明誠整整領帶,“我已經發報了,和那邊的人聯系上了,已經有軍統站的人追查中央銀行可能有的日本臥底了。”

雖然是自己的親爹,以前不知道,但是明誠還是對方家有所了解的。至少方步亭,不可能是漢奸。

明樓還是有自己的計較,“美方那邊你想辦法也去交涉一下,未必是我們這邊出了問題。重慶山高水長,我們軍統上海站也不是萬能的。”

“我兄長找上門來和美國那幾個家夥脫不了關系吧?”

前後的事情串起來想想,明誠也明白了十之八九。

那批物資之前就是他們運走的,想來也是那時候碰見的方孟敖,“間諜這幾年招人都不上課了是吧。”隨隨便便就透露這些信息,萬一不是,或者方孟敖不是好人,簡直就是把明誠和明樓往死地裏送。

明樓想得更清楚,“你兄長,看起來就是一臉英雄好漢。”

長年地飛行死亡航線,那樣艱苦的環境,明誠也知道方孟敖的不容易。自己在上海周旋於各方人士之間,平衡各方勢力,背著漢奸的罵名,終究過得還是世家少爺的日子。

再不濟,他還有家,還有家人。

方孟敖常年的,一個人,孤獨地來去在雪山之巔,藍天白雲。連個可以傾訴的人都沒有。家國親人都放在心裏,一月一封書信,一年十二封,十二張照片。觸摸不到任何血肉的溫度。

報國,是信仰,又有誰,不曾孤獨呢。

明誠是刀子嘴,比豆腐還軟的心。

第二日還是置辦了一大堆的東西給方孟敖,全部堆去梁仲春的宅子裏。連著幾日都去找方孟敖,絕對不空手。

方孟敖還記得那日明誠楞是在一堆賬目之中找出一百塊錢的缺來,拿不準自己的幼弟到底是缺錢還是不缺錢,又想,幼弟就算管著明家一些錢,但終究不是自己的,臨走時,怎麽也不肯收,非要明誠留給自己。

“給你你就拿著。”明誠縱容明臺那個混世魔王慣了,“上海什麽沒有,你回了軍營,還能有這些東西?”

“你留給自己不好?”方孟敖意思是明誠自己偷偷收著用,“我回了軍營,有飯吃有衣穿就行了,哪裏講究這些。”

梁仲春看出了些門路,“孟先生,阿誠不缺這些東西。明家大半產業都是阿誠經手,他真想要,會沒有?”

“你不收我不高興了。”明誠甩出了撒手鐧。

“我憋著口氣就來找你,什麽也沒有給你。”方孟敖看著自己幼弟,這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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